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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端/一八】忆前缘 番外三


番外三 愿君知我心


*很早以前发过一个贼喜欢梗,正好可以扩成番外

*本篇主要内容:论我们的张大爷当年是如何拿下算命先生的。
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近来常常失眠。

       朝也想,暮也念,教人魂梦颠倒,无非情丝缱绻。

       铁骨铮铮的张启山,动了情了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睁眼躺在大床上,嘿嘿乐出了声。只是想起那人,心里就唆了蜜似的,咕嘟咕嘟冒甜泡儿。

       大半夜的冷不丁来这么一下,实在有些瘆人,好在房里就他自个儿,没让第二个听见。

       月光洒进菱窗格。黑暗中,一双眸子炯亮有神,闪着希冀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决意向心上人表明心迹。这些年来彼此心照不宣,总是就差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,谁也没敢伸个指头戳戳破,好让两人的心见个分明。如今,也是时候把这层纸揭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此事应当好好筹划,张启山心道。

       世人皆知,张大佛爷办事向来雷厉风行,但他内里还是个老派的人,这样大事,该有的礼数不能少,一分一毫都不可马虎,决计不能委屈了他的心上人。

       盘算了大半夜,心中有了计较,张启山才终于安然入眠。

       次日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一大早就受到了张副官的亲自邀请,请他今晚去百里醉赴宴。

       着重强调“赴宴”。

       还赴宴?齐铁嘴笑着满口答应,心里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。这佛爷准保是有事相求,摆这么大阵仗,还什么文绉绉的赴宴,要是兄弟一聚,直接说请我吃饭就得了!

       但是齐铁嘴他馋啊,明知是“鸿门宴”(啊呸!),也得扛着脑袋去。不过要说这长沙城上下,最能让他的胃满意的,还真就是佛爷拉他吃的饭。家宴也好,酒楼也好,但凡是那张启山带他吃的,怎么都和他一个人去吃味道不同。齐铁嘴曾一度怀疑张启山身上有什么魔力,能让所有食物变得更加美味。

       当日晚间,张启山满心欢喜地乘车去了,又阴沉着脸独自乘车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这齐铁嘴!

       想起饭桌上的对话,张启山就气不打一处来。他制定了一套多么完美的计划,美酒、美食、还有美美的齐铁嘴,只等氛围上去,时机一到,他就顺水推舟,把深藏于心的感情亮出来。可是那齐铁嘴呢,妈的,气死人!

       且说当时,酒酣耳热之际,张启山迷离的眼看着算命先生,心脏扑通扑通跳,柔情蜜意填满胸膛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嘴角牵起一丝笑意,柔声道:“老八,你知道么,我突然觉得一个人过有点孤单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闻言一愣,瞪大眼张大嘴,刚夹起的一块肉啪嗒掉到了桌上,半晌说道:“佛爷,你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啦!”

       这是什么鬼形容?张启山的思路断了一下,还没等他重新组织好语言,齐铁嘴已经挪坐到他身旁,十分狗腿地、亲热无比地拉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“佛爷,要不说赶早不如赶巧,你真是好命,眼前恰好有个合适的姑娘说给你呢!”

       往后齐铁嘴说了什么,张启山没有听清,耳里不过灌进了几个诸如“花容月貌”“家世显赫”之类的词,只见那人眉飞色舞,小嘴儿巴巴的,倒是比他自己娶媳妇还高兴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样,佛爷你觉得合适么?要不要老八我给你们牵个线啊?”

       合适个屁!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腾地站起身,差点儿把算命先生撞到地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齐铁嘴,我看你就是欠收拾!”

       热脸贴了冷屁股。这种事就怕翻来覆去地想,越想越糟心,越想越生气,张启山回到家就摔了俩杯子。好你个齐铁嘴,得了便宜卖乖,跟我这儿装傻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齐铁嘴呢,齐铁嘴就觉得自己很冤了。什么嘛,说请我吃饭,饭没吃完,倒吃了一肚子气。于是回到家闷头睡了。

       隔了两天,张大佛爷的气依然没消,把家里家外折腾个够,小副官实在是吃不消了,斗胆分析说,佛爷您地位特殊,八爷是不是怕您日后定会娶妻生子,才故意搪塞您的?张启山一琢磨,觉得有点儿道理,没准儿那算命的上次是试探他呢,害怕一颗真心付出去,最后只落个鸡飞蛋打的结局。

       这么一想,张启山心里倒是有些酸酸的,难受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这日傍晚副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:齐铁嘴要回请他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请饭赔罪,可以。张启山冷硬的面色柔缓下来,露出了一个很懂的笑容,准备就坡下驴。这回他一定要让齐铁嘴明白他的心意,彻底打消那点儿不该有的疑虑。

       长沙街头人流如织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,停在饭店门前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摩挲着手腕上的二响环,心不在焉地走下车,刚踏上一级台阶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解九爷呼唤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“九爷,好巧,也来这里吃?”

       解九一面作势请张启山进门,一面道:“是啊佛爷,八爷邀我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嗯?张启山心中疑惑陡生,还未待他如何,又见一辆洋车迎面而来,当中坐着五爷,而此时头顶上方忽然飘来了齐铁嘴轻快愉悦的声音。张启山回身一抬头,瞧见那算命先生脑袋探出二楼窗外,笑眯眯招手道:“哎,佛爷你来啦!快上来呀!”

       伴着话音,齐铁嘴旁边又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,那姑娘仔细盯了他一眼,转脸跟齐铁嘴嘀咕了几句什么,两人就缩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,眼里闪过一丝冷光。进门上楼,果然,齐铁嘴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佛爷,来认识一下尹小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大佛爷以为的请饭赔罪,实际却是齐铁嘴安排的一场相亲。张启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全程坚持下来的,他人虽在座,内心早已怒火万丈,咆哮着把齐铁嘴质问了百千回,甚至那两位被招来陪座的也连带着挨了骂。

       太过了,做到这一步,怎么说都太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饭后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呦喂,佛爷,慢点儿慢点儿,这是干嘛呀?”散了席,齐铁嘴便被张启山推进汽车押送回府,一路上张启山臭着个脸,一声也不吭。而齐铁嘴心里正埋怨,琢磨着他们走得太仓促,没能好好送送尹小姐,怠慢了人家,结果一到他家大门口,便被张启山死攥住手腕拉了出去,急火火的也不知要干什么,害他脑袋在车门沿上咕咚撞了一下,可疼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,齐铁嘴直到进了堂屋才真正发觉,这么仔细一瞧,还真让他心里咯噔一下,打了个突。

       “齐铁嘴……”张启山伸出手指在算命先生的胸口用力点了点,气到说不出话,在屋里铿锵铿锵地踱起步来。齐铁嘴看对方面色铁青,啥都不说,就一圈一圈直打转儿,不由有点儿心慌,忙上去捞住张启山的胳膊道:“佛爷,佛爷,这是怎么了?你都快把我给转晕了。你别着急,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。”一边把人往椅子边带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终于缓过一口气,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:“齐铁嘴,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?你就这么把我往外推,有没有问过我的心意?”

       听到这话,齐铁嘴心里“哦——”了一声,恍然大悟,便略放松了些,乐呵呵地嗔怪道:“哎呀,佛爷,我懂我懂,这次没提前知会一声是我唐突,不过佛爷你脸皮也忒薄了,你一表人才的,根本不用特意准备什么,见一面又怎么样呢?”

       算命先生话痨的劲儿上来了,撇开张启山自顾自地说起来,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。“还有啊,佛爷你脾气得改一改了。就上回,我还没说啥呢你就急眼,比炮仗炸得还快,太凶太凶,这样怎么好讨老婆嘛。实话说,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,我想着你可能是对人家姑娘的条件不满意,但是佛爷,单听我说可不能作数,像这性情做派什么的,总得看见活生生的人才能了解啊。更何况老八我绝对是真心替你着想,我介绍的,那绝对是能配得上你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越听心越凉,因为他突然发觉,齐铁嘴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假装的痕迹,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怎么会,难道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齐桓,我问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?佛爷?”还在滔滔不绝的齐铁嘴猛然听到自己的大名,愣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抓住算命先生的两条胳膊,强自定了定神,急切道:“齐桓,你我相识多年。你实话告诉我,这些年你陪我出生入死,为我分忧解难,相互扶持走到今日,都是为的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一头雾水,磕磕巴巴地说:“报……报恩呐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疑惑道:“报恩?报什么恩?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道:“呃,武藤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那可是几乎一命换一命的壮烈事迹,刻骨铭心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张启山出离了愤怒:“干你的齐铁嘴!谁要你报恩!”

       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,张启山很受打击,一连几日吃不下饭,睡着了就做噩梦,梦里齐铁嘴使劲儿按着他肩膀,好像生怕他听不明白似的,一遍又一遍地说:是为了报恩呐,都是为了报恩呐,报恩报恩报恩呐……

       怎么会呢?张启山一想起自己回回受伤,带着日山那个小拖油瓶投奔过去,齐铁嘴就心疼得哭天抹泪,便觉得老天爷在作弄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以为齐铁嘴顾虑多,怕有些事传出去不好听,影响他的前程,好容易现在他地位稳固了,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追求心上人,结果看样子,这些年倒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了。

       打从娘胎里出来,张启山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,每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,只顾埋头工作以消忧愁,一来二去的,竟把自己熬的病倒了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高烧的第二天,齐铁嘴灰溜溜地蹭了过来,一见这人虚弱的模样,顿时扑在床边一脸心疼地叫唤起来,责怪张启山只知公务,不爱惜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“佛爷哟,你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,该吃就得吃,该睡就得睡。再这么干下去,就真是钢筋铁骨,也要累散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正巧此时张副官端着药进了门,齐铁嘴便赶忙扶着病号坐起来,接了药碗,极其细心地吹了吹,还就着碗边抿了一小口,这才舀起一勺送到张启山嘴边。

       “佛爷,稍微有点儿烫,你慢点儿喝。”

       高烧让张启山有些头晕,眼前的齐铁嘴似乎分出了两个影,一时重叠在一起,一时又交错开。勺子送到了嘴边,张启山乖顺地咽下药汤,心里悠悠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想你了呗。几天都没把我往你府上提溜,不习惯,就过来瞧瞧。”齐铁嘴十分自然地说出这番话,又喂了张启山一勺。“还好我过来了,佛爷你病了两天,烧得这么厉害,都快成烤山芋了,居然不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听罢,暗暗骂了句娘。这臭算命的,偏讲这种体贴话招惹他。“你又不是大夫,告诉你能怎样?把你叫过来报恩吗?”刚说完,张启山便一阵头晕,喝下去的药在胃里翻腾了两下,最后全吐到了地板上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的脸色不好看了,扶着张启山靠在自己身上,揉了半天背。

       “得了得了,病成这样,还喝什么药,赶紧打一针先退烧,再这么烧下去还了得!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闭眼歇了半日,恶心劲儿才慢慢缓过来。算命先生身上有股淡淡的熏香味儿,很是好闻,张启山忍不住多靠了会儿,才推开齐铁嘴,支起身子靠回床头,端来剩下的多半碗药汤一饮而尽,有气无力道:“这里没你事了,回家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下人进来收拾了地下的污秽,又默默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领了逐客令的齐铁嘴并没走,他给张启山披了件衣服,盖好被子,便坐到床边唉了一声:“佛爷,这是又闹脾气了?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闭目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忍耐了好几天,忍到此时,一肚子话实在憋不住了,便继续道:“佛爷,你最近可真是太奇怪了。你说那天明明是帮你说亲呢,你倒好,前事不搭后事的,怎么忽然提起武藤来了?还又嚷了我一顿。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闹脾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想起这事儿,齐铁嘴心里就委屈。他为了张启山能娶上一位好夫人,忙忙颠颠的,却平白挨了两顿嚷。这也就算了,关键是这好事基本也黄了,人家尹小姐第二天找上门,对齐铁嘴说了一句话,振聋发聩。你猜说的啥?人家说:齐先生,我感觉那个人脑子有病,白瞎了一副好皮相。

       可不就是脑子有病么,齐铁嘴陪着笑,完全没有办法反驳。好好的一顿饭,吃得跟上坟似的,全仰仗他没话找话,才不至于彻底冷场。

       “唉!”齐铁嘴越想越惋惜,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。“佛爷你知道吗,你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呐!人家尹小姐条件多好,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纪。要不是陪着尹老爷子来了长沙,我也碰巧和人家有点儿交情,你恐怕都见不到这样的人物。要论人品才貌,你们绝对是旗鼓相当,但要论家世,你比人家还真是差了一点。唉,原本想着你们要是看对眼了,我就帮你们摆摆八字,谁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这种话张启山听了就烦,于是睁眼道:“你是说,我娶她,是我高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连连摆手,说:“不是不是不是,哎呀佛爷你怎么这么理解呢,我的意思是,你娶尹小姐肯定不吃亏!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心中不快,冷笑道:“算命的,要这么说,我娶了你也不吃亏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只当张启山在戏耍他,拍拍大腿哎哟了一声,摇头道:“你娶我可就亏大发啦!佛爷,你别看我还有点儿东西装门面,其实就是祖上留下的空壳,实际穷得叮当响。就那卦摊,一天不开张我就要喝风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算命先生摇头晃脑,看得张启山又开始头晕了。可是,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个人呢?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伸出因高烧而有些虚软的手,倾身过去,贴上齐铁嘴的一边脸颊温柔摩挲。他没有想到,准备了那么久的话,最终竟是在这种场景下说出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“算命的,怎么办,我只想娶你,除了你,我谁也看不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,还傻不拉叽地“啊?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又道:“算命的,我喜欢你,真心喜欢,贼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空气突然安静,静的只能听到张大佛爷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眼睛也不眨了,也没躲开贴在脸上的手。张启山见人呆磕磕的,眼都直了,一副被雷劈的表情,索性再接再厉,撸下二响环套上算命先生的手,凑过去在那人嘴角处轻轻吻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两秒后,齐铁嘴跟过了电似的,一个激灵惊醒过来,手忙脚乱地拍走张启山。一溜出卧房,迎面撞上了小副官,他便慌慌张张地怼了张日山胸口一拳,含糊道:“副官,你们家佛爷病糊涂了,赶紧请大夫看看。”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久,长沙城传起了这样一个流言,说布防官张大佛爷和神算子齐铁嘴闹掰了。据知情人士算命摊子附近的乞丐讲,张大佛爷多次登门,皆被算命先生狠心拒之门外。

       门外的张启山铩羽而归,门内的齐铁嘴拧着眉头,正瞅着水缸里的小乌龟发愣。

       “爷,”小满疾步迈进屋门,高声喊道,“佛爷又来了!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回过神来,抬眼道:“喊什么喊,生怕街坊四邻都听不见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小满陪了个笑,继续说道:“爷,按您吩咐,人我挡回去了。不过,咱们总这样也不好吧?佛爷的地位毕竟摆在那儿呢,别管您二位闹什么别扭,总这么着,人家脸上不好看。外面都传出闲话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小满,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。这家里,我是爷还是你是爷?还轮到你数落起我了?”

       小满吐吐舌头,没再接话,从袖口里摸出一张字条给了齐铁嘴,说是佛爷让送进来的,之后便出了门。齐铁嘴展开一瞧,是张启山刚劲的笔迹,上书年月日时,竟是生辰八字;还有一句话:吾心所爱仅八爷一人,八字奉上,但求一卦。

       天杀的张启山,求你个脑袋!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丢下字条,摘了二响环就要往地上摔,他气势倒是做得挺足,就是最后关头没舍得,又心虚地戴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唉,他齐铁嘴可不是财迷,但他怎么就这么不想还呢?

       不错,齐铁嘴不是不知道怎么还,而是压根儿没想还。

       垂眸一眼,字条就在桌面上躺着。直到此时,齐铁嘴才真正相信了,原来张启山说的一个人过有点孤单,是这么个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地,齐铁嘴坐到桌前,提笔写下自己的八字,凝神细算。

       我的娘诶!这么相配的吗?!

       从没有给自己算过姻缘的齐铁嘴破天荒用齐家秘术掐算了一番,发现那根红线早就结上了,他的有缘人啊,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算命先生张口结舌:不勒个对吧,我爹不是说我是仙人独行的命吗?老神算的卦不灵的?

       乖乖哟,正所谓天意莫测,命里无妻星,那就是要在人生路上撞大运的嘛!

       花开花谢,转眼间,一个半月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个半月以来,张大佛爷既没见着齐铁嘴,也没见着曾属于他的那只二响环。总的来说,事情的走向还算让人欣慰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这档口,吴解两家在城外某地发现了一处宝穴,因此墓较大,葬制奇特,两家便告知了张启山,想借一份力。

       下墓当天,久未露面的齐铁嘴骑着毛驴赶了过来,面对张启山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佛爷,这墓不能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没顾上听齐铁嘴说了什么,他满心里只有一件事:齐铁嘴的手腕上戴着二响环,戴着他家祖传的宝贝二响环。

       扛着褡裢的算命先生见人没有反应,不住挥手道:“佛爷,这墓不能下,真不能下!你得信我!”

       众所周知,张启山决意要做的事,不会轻易放弃,他也向来听不进这类丧气话。齐铁嘴自然是白费了口舌,无奈之下,他从怀里掏出护心铜镜递给张启山。张启山接来颠了两下,问道:“这给了我,你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两只眼睛瞟上瞟下,就是不看张启山,别别扭扭地说:“它护着你,你护着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碗口大小的铜镜在张启山手里只待了小一会儿,便又回到了原主手中。张启山拍拍齐铁嘴的肩膀,含笑道:“自己揣好吧。它护着你,我也一样护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张二人“胜利会师”,原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,然而小副官却高兴不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除了张启山,齐铁嘴对谁都没有好脸,说九死一生的事,你们也敢做,真是金钱迷了眼,胆子包了天。小副官想,可干这挖坟掘墓的行当,又有几回不是九死一生。

       发发脾气倒还不是什么顶要命的事,小副官后来看着枕着自己的大腿呼呼大睡的齐八爷,想他宁愿八爷立刻跳起来打他一顿,也好过被佛爷的眼刀凌迟。副官在心中哀叹道,八爷,您这不是害我么。

       彼时的小副官还不知道,顶顶要命的事几小时后就要发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小副官没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,只感觉突然有人撞了他的背,力量之大,一下把他撞翻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“老八!!!”

       撞倒他的人是张启山。

       耳边的喊声马上被土石下落的巨大隆隆声盖了下去。张副官心一抖,立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,回头发现烟尘飞舞,张启山扑在一堆高高的碎石上,正拼命往上爬。头顶的碎石块还在不停掉,早已把墓道封了个结实。

       副官拼了命也没能拉住满脸是血的张启山,最后还是狗五爷一个手刀劈上脖颈,他们才把人拖走。

       除了齐铁嘴,一行人都平安回到了地上。塌方面积不知有多大,被埋在墓里的齐铁嘴还活着没有,也是未知。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疯了,硬要徒手把墓挖开,谁拦他就掏枪让谁滚。是他答应护着算命先生的,怎么能让那个胆小的家伙救了他呢。

       好在解九爷脑子还管事,先派了人去搬救兵,又捧着图纸同老五大致估算了情况,制定营救方案,十几号人便下铲开挖。张启山不知倦也不知累,没日没夜地干,一处挖不通便赶紧再换另一处。

       三天后的清晨,第一缕阳光照进深山。张启山扔掉铁铲,拔腿冲进树丛。拉开裤链的时候,他努力不去想缺吃少喝的齐铁嘴这些天要怎么过,努力不去想齐铁嘴可能已经葬身古墓的事实,他必须尽快将这该死的一泡尿解决完,回去救他的老八。就在此时,林子里响起了一阵咯嚓咯嚓的动静,张启山抬头,看见几丈开外,一人踏着枯枝落叶,逆光蹒跚而来。那一瞬间,张启山热血上头,脑中一片恍惚,以为自己连日不睡花了眼。他看着那条熟悉的影子越走越近,看着那人发现了他,加快速度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还活着,他出来了,站在初升的太阳下,站在张启山面前。树边的两个人都像在泥里滚过一样,除了亮堂堂的眼睛,身上没一处地方能看出颜色。齐铁嘴眯起眼,嘿嘿地笑了,轻声道:“想啥来啥。”之后便一头昏倒在张启山怀里。二响环正磕在耷拉到一边的腰带扣上,发出两声银铃般的脆响。

       离别与重逢都是如此仓促,好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齐铁嘴自梦中醒来,身下不再是泥土石块、乱草枯枝,而是张启山卧房里软软的西洋床。有一只温暖的手握着他的手。齐铁嘴偏过头,笑道:“佛爷……”张启山喂了他几口水,他又慢悠悠道:“佛爷,昨儿个夜里我眯糊的时候,梦见你抱着我哭,哭得那叫一个伤心。唉哟,可把我心疼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床边的张启山忽然拉下脸,扬手一掷,小汤碗砸到地下,砰地摔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   “齐铁嘴!你要再敢来这么一回,你我就恩断义绝!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不怕也不恼,只是呵呵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佛爷,怎么闹小孩子脾气。我说过九死一生,那不是还有一生嘛。若再有这么一回,我可就命归黄泉了,您就真不念旧情,给我烧些纸钱?”

       张启山红着眼骂道:“齐铁嘴,你再说这种屁话,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!”

       算命先生拉住张启山,嘴一瘪,委屈道:“佛爷,别呀,我还有句话没说给你听呢,不听可后悔。”他支着身子坐起来,整个人埋进张启山怀里,满足地叹了一声,贴在对方耳畔喜滋滋道:“我也喜欢你,真心喜欢,贼喜欢。”


       完


————

一句话总结:

上辈子傻陵越至死不知心上人爱他,

这辈子张启山内心戏太足自作多情。


正文+番外,全部完结啦~


我是真滴悲惨,码到老张头发烧那段,当天夜里我也发烧了……

为什么我没有齐铁嘴?我恨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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