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端越】此人多半有病(又名:爱你在心口难开)
by EmmaYYAM
*灵感源于屠苏初见兰生时脑中浮现的那句“此人多半有病”
*放飞欢乐向,无煞气世界
*ooc is my fault……
五
陵端觉得自己要坏事。
怎么了呢?
上回花红柳绿、云淡风轻、气氛大好,两人又难得亲密相处了几日,他本欲趁热打铁把一切向陵越说个清楚,看他态度如何,却突然发现告白的勇气消失了、不见了,话滚到嘴边,出溜一下又自觉咽回了肚里。
完了完了完了。陵端叫苦不迭。
当初一股热血上头,万事不惧,只想着尽快赢得陵越的好感,再顺势表明心意,或许就能成也未可知,其它问题一概不曾细想。事到如今,他总算明白了面谈时师父交代那些话的苦心。
人非顽石,经的打击太多是会怕的,感情再深,勇气再足,也有退缩的一天。
仿佛有两个人在用力撕扯自己,一个人拼命把他往陵越身边拽,催促着他将心事吐露,催促着他讲些蜜语甜言;另一人则狠命把他往回拉,贴在他耳边说着丧气话。
陵端十分明白,他是怕了,打心眼儿里怕了。单从理智的角度出发,他其实什么都懂,他过去就知道自己未必成功,现在当然也是如此。但从情感上来说,他发觉自己恐怕不能再承受一次陵越的拒绝,就是不能听那人说出口,他打赌他一定受不了的。他不愿如此,可这出于本能,无法抗拒。
哎呦喂!这怎么能行呢!陵端在心里唾弃这样软弱的自己。
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“突飞猛进”的发展,怎么这张嘴偏偏挑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呢?真是罪该万死!
踟蹰了几日,又对着院里的大槐树练过无数遍,陵端决定逼一逼自己,再去试试。
陵越前脚才出剑阁门外,后脚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陵端一路拽去了清池边。
斜阳欲下,天地间笼罩着一片温暖的黄色。
“大师兄,我……我有些事想和你说。”
陵越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
“我……”
好嘛,练习有个屁用,临阵还不是又卡壳了。
“我……”
话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,看着耐心等待的陵越,陵端慌乱不已,满脑子想的都是:怎么办怎么办?我又要搞砸了!他还会拒绝我的,他不可能喜欢我的……
“到底有何事?你说便是了。”
强忍住拔腿逃跑的冲动,陵端鼓鼓勇气,磕绊道:“大师兄,就是……那个……我……我……嗯……你……就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算了……没事……”
怎么又怪里怪气的?陵越不禁挑了挑眉,眼神流露出些许探寻的意味。
“真没事?”
“嗯……”
“好吧。对了,我正好找你有事,今晚戌时三刻你到我房间来。”
“啊?!”
“掌教真人已经告诉我了,就去我那里吧,你可千万别忘记。”
等等!什么情况?!师父?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?这这这……这节奏似乎有点太快了吧?
“那就这样,我先走了。”
陵端抬手按住被陵越拍过的肩膀,傻了。
“大…大师兄!这不合适吧!?我还没准备好呢!!!”
早已走远的陵越没有回头,只是抬臂挥了挥手。
“无需准备!你来就是!”
戌时三刻,就是现在了。
站在陵越的房门外,陵端咕咚咕咚不停地咽口水,心脏也不受他管制了,怦怦怦一阵乱跳,叫嚣着要冲出胸膛。
时辰到了,进不进?哎呀,要不……要不还是不要进了吧……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!对,来日方长,还是先走…
就在此时,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打开。
“来了?请进吧。”
陵端对天发誓,他确实想离开的,是这双脚,不听他的使唤,硬把他一步一步拖进了屋里,一步一步跟着陵越走到……
“好了,就一个时辰,我们开始吧。”
陵端环顾四周,布垫、书案、一摞码放好的书籍,没了。
“……”
“大师兄,我们要做什么?”
被问到的人也面露诧异之色。
“怎么?你不知道?掌教真人没对你说?”
见他摇头,陵越又继续解释道:“你前阵子离山除妖,一走多半个月,回来后又病了六日,落下了将近一个月的功课,掌教真人命我抽空给你补上。坐吧,我们赶快开始,你也能早点回去歇息。”
原来如此。陵端眨眨眼,觉得自己当真是蠢得可以,居然能想到那儿去。
“哦。”
一个时辰后。
“行了。今日就到这里,按照这个进度,大概五至六日就能结束了。清心经二、三章都要誊写两遍,下次记得带来,再讲讲你的体悟。明天还是这个时候,尽量不要迟到。”
自此,陵端就晕头晕脑地和陵越补起了课。
时间一晃已是第六日夜。
陵越房中灯火通明。
陵端一手托腮,一手执笔,状似读书,实则歪头打量着身旁专心啃书的陵越。
呆子!十足的呆子!为何偏偏栽到这人身上了呢?真是费解!明明一直很嫌弃这人古板乏味,年纪轻轻就老头儿似的,怎么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,还下不来了?唉!师父啊,看得到摸不到,您可真是疼我……
讲完要义,陵越本来要他自己研读一番,誊抄注解,可陵端一到陵越身边就开始心猿意马,哪里读的下去。
夜色渐浓。一阵微风卷入半开的窗扇,托着烛火轻轻摇了几晃。陵越看的入神,周遭一切都被隔绝在五感之外,再回过神,才发现身边那人已伏在书册上睡着了。
“陵端,醒醒,回去睡。”
近几日陵端的确是累了。身体才好,积攒在手头的事情要尽快处理完,陵越这边更是不敢马虎一分一毫,所以绷着神经一直没能休息好。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他名字,想张口回答,脑袋却是沉得很,提不起一丝力气。半梦半醒间似乎被人扶了起来,继而背后一暖,舒服得他轻哼一声,眼一闭又去见了周公。
陵越万分无奈地看着睡倒在自己怀中的人。人叫不醒,夜又深了,看来不得不让陵端在此留宿一晚。
轻手轻脚将人抱起安置在床上,吹熄几盏灯,陵越又折返回来,打算把余下几页读完。不过片刻光阴,几声呓语传来,打破了安静的氛围。凝神仔细听去,一声声分明念的是“大师兄”。
竟是叫我?陵越心觉有趣,亦想知道陵端梦里在同他讲些什么,便端上烛台移步过去,单膝支地,蹲在床侧观察起来。
“师兄……”
“嗳”,陵越动动嘴皮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垂眸一眼,忽然看到那人食指染上了点点墨迹,遂伸手欲要为其抹去,刚至手边,不防那人猛一抬手,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下。
“讨厌……我……唔……”
等了一会儿,见陵端没有要醒的意思,陵越便继续之前的动作,将墨点轻轻揉掉。
“……嗯……是真的……”
陵越不由失笑。
“什么是真的?”,依旧是默默动着口型,没有发出声音。
陵端微微蹙起眉头。
“……都不信……讨厌……”
这又是说到哪儿去了?
“……喜欢……”
“……喜欢你……”
“……师兄……”
床边的身影一颤,僵在原地。躺在床上的人毫无所觉,还在喃喃。
“……真的……”
“……唔……真的……”
真的……真的是真的?
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的画面,陵端手握一根娇嫩的桃枝,一双眼笑眯眯、亮闪闪,问他:我的心意,你可明白了?
烛火映照处,陵端半边面容覆着一层暖黄,半边隐没在阴影里。
视线在那人的睡颜上游移,最终停于他紧闭的双眸。过去虽然看见,却不曾用心感受,此时回想起来,陵越才发觉,自陵端开始反常,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与曾经不同。丹霞峰那次是,回廊下那次亦是。他是真心的,他一直在尝试让自己知晓他的感情,一言一行,那样真挚、那样笨拙、那样满怀期待。
“……别!”
陵端的身子忽然扭动起来。
“……啊……别走……别……”
“……师兄……求你……”
陵越慌忙将烛台搁置在地,不假思索地握住那人死死攥着被面的手,倾身贴在耳畔安慰。
“嘘……嘘……”
“我在……嘘……放心,放心,我不走。”
陵越不知梦中的陵端该有多么伤心,他眼前的陵端正急喘着气,眼角淌下串串泪水。陵越看着泪珠滚落留下的痕迹,心脏一阵抽痛。他不愿见他难过,更不愿见他哭泣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他鬼使神差般吻了上去。
咸涩的滋味顺着唇瓣渗入舌尖。
“嘘……师弟,放心,我就在这,我不走,不走……”
或许是陵越不断重复的话语起了作用,渐渐,陵端的气息平稳下来,眉头舒解,再次沉沉睡去。
月落日升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陵端在鸟鸣声中醒来。他没有睁眼,醒来的一瞬间,他想起了昨晚的梦。
陵端做了一个噩梦。
梦境里,他终于将不敢言明的话说出了口,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陵越,企盼他能明白,企盼他能点头,企盼他能对自己说:我也一样。哪怕是一句“容我考虑考虑”,他都可以接受。
可是他没有。
那人果断地回绝,又果断地离开。自己没出息地哭了起来,求他留下,求他别走,然后被拂开。他看清了,那人眼中满满的,是歉意与疏离。比厌恶更甚者,是全不在乎,甚至不用一句话,就狠狠戳了一把刀在他心口。他毫无办法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远,直至那身影变作一个小点,直至那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。
整个世界化为一片黑暗。
思及此处,眼中又泛起泪意。
好在是梦,一梦而已。
定定心神,陵端张开双眼,准备…
咦?这是何地?这不是自己的卧房。
起身四顾,陵端吃了一惊,又回过头看向背对自己而眠的人。是了,昨晚似乎……不曾回房。
“醒了?”
陵端又是一惊,他以为陵越还在睡梦中。
“醒了就回吧。一会儿你还要带师弟们练剑。”
“呃…噢!大师兄,那我先走了。”
一阵窸窣踢踏,房门吱呀一开,又吱呀一合,陵端离开了。
直至此时,陵越才转过身,望着门的方向久久不动,目光闪烁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