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端】新桃换旧符番外二
番外二：来日方长
【本篇以晴雪为线索】
一年又一年，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。
风晴雪走遍了所有曾与屠苏一起走过的路，终是将他散于世间的魂魄一点一点收了回来。
做完这一切，晴雪带着玉衡先回到了桃花谷，后又想起屠苏与她提过的接任执剑长老一事，决定启程去往天墉城。她知道，屠苏始终惦念着与陵越的三年之约。前去蓬莱的途中，屠苏曾说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陵越，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定然会失约。屠苏本意是不愿当面将此事道破，他对晴雪说，登船之前最后望的那一眼，陵越别过头去不肯看他，想必结局如何，他师兄心里是清楚的。只是转而又担心，一个虚无缥缈的许诺可能比摆在眼前的事实伤人更深。三年复三年，慢慢心灰绝望。晴雪明白，屠苏与陵越情同一母兄弟，必不希望如此。虽然她还未找到令亡者复活之法，但她认为自己是时候去给陵越一个交代了。
抵达天墉城后，那里的弟子们告诉她，陵越早已将掌教之位传于陵隐，现在定居琴川。晴雪本有心再找芙蕖叙旧，询问之下得知，芙蕖也已离开了天墉城。
晴雪心中感叹，距蓬莱一战，竟已过去了近三十年。物是人非，众人在短暂的相聚之后便四散天涯，再难联络。既然天墉城内没有了故人，晴雪就下山径直赶往琴川。
由于不清楚陵越的具体住址，晴雪先去了兰生府上拜访。好友相见，分外喜悦。晴雪将那夫妻二人细细打量，只叹光阴无情。兰生和以前大不相同，当年的天真活泼已不见踪影，即便养尊处优，面上仍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。月言虽为人母，显出些许年老之态，却依旧端庄美丽。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幸福美满，晴雪由衷地感到高兴。一番促膝长谈后，晴雪道明来意，兰生见天色尚早，便遣一小厮将晴雪送至东街陵越的居所。
大门打开的瞬间，晴雪蒙了，心想自己错看了，居然让兰生这个没正经的给骗了去。
“陵端？！你…你是陵端？”
门内的人亦是一脸诧异。
“风晴雪？！”
“你，你怎么会…”
不待晴雪问完，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里面传了出来。
“陵端，是谁来了？”
接着晴雪就看到陵越由内走出，站在陵端身旁。
“陵越真人，是我…”，晴雪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，暗暗埋怨兰生为何不早说与她知，定是想卖个关子令自己慌慌无措。
“原来是晴雪姑娘，快请进吧。”
晴雪被请进正厅入座，面对着陵越陵端两人，略感尴尬不适，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。陵端觉出气氛窘迫，起身推脱欲走，被陵越一把拉住。
“哪去？”
“再有一个时辰就该用午饭了，晴雪姑娘来一次不容易，怎么也得留人家一顿饭吧，我出去采买些东西回来。”
晴雪听罢连连摆手，“不必不必！不敢麻烦二位。我略坐坐就走了。”
“让他去吧。你远道而来，老友重逢，不留你一顿饭，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。”
陵端走后，陵越给晴雪倒上了一杯热茶，晴雪这才犹犹豫豫张口寒暄。
“陵越真人，许久不见。”
陵越微微一笑，“是啊，许久不见了，该是有……二十八年了吧。我去过两次幽都，都不曾见到你。”
找到了话题，两人便徐徐聊将起来，各自谈些近况。晴雪虽对陵越辞去掌教与陵端同院而居颇为疑惑不解，却莫名觉得此事最好不提。聊至兴味正浓，晴雪就势言明了登门之意。
“真人，我此次前来，就是想告诉真人，苏苏的魂魄都已被收进了玉衡。只可惜，复活之法目前尚未找到。”
陵越闻言神情变得有些哀伤。
“我曾许诺屠苏，要帮他找到化解煞气的办法，可笑倒是我天真托大，最终还是没能帮到他。”
“真人不必自责，执剑长老之位您为他留了二十余年，已是极深的情谊了。苏苏曾嘱托我，若未能找到复生之术，就让我给真人带句话，他说请真人想想师尊当年替他起名百里屠苏时曾说过什么。”
思及旧事，陵越面露怀念之色，轻点点头，心下了然。
“是了。当日我还拿此话劝过他，不要被过去所累，没想到后来自己竟成了放不下的那一个。晴雪姑娘，谢谢你。”
晴雪明白，要走出失去至亲之人的伤痛很难很难，对此她最有体会。不论自己带的话能否让陵越释怀，但凡起到一点作用，也是好的。
闲谈间，不知不觉已过了许久。外面大门一响，陵端拎着几提菜和一条肥鱼推门入院，陵越隔窗瞧瞧，心道可不能教他沾那凉水，连忙扶桌起身。
“晴雪姑娘，你先在这里等一等，我得出去帮他一把。你不必拘束，若是无聊，那边书架上的书请随便看。”
晴雪一人待在屋中，左右无事，便挑了一本书靠坐在窗前粗略翻翻，读了四五页，心神就被院中二人勾了去。陵越和陵端并肩而坐，背身对着窗口，一人挽袖摆弄草鱼，一人择菜。陵端将菜弄完陵越就不让他动手了，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净了手把菜置入水盆清洗干净，而陵端就在一旁含笑看着对方。那画面真是说不出的温馨和谐，就像是……晴雪蹙起眉头，搜肠刮肚寻找着合适的形容，就像是寻常夫妻应有的样子。
晴雪猛地转回身子，双目圆睁，以书掩口。她想她之前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。
桌上盘碟，鱼肉菜蔬一应俱全，席间三人都不再作拘谨之姿，有说有笑道尽心中事，往日恩怨纠葛一并烟消云散。陵越当日修习辟谷之术，虽未大成，胃口却小了许多，自己没吃几口，却频频动筷为陵端布菜，还不忘细心将鱼刺挑出。晴雪看在眼里，心下愉悦。
饭后晴雪自请帮着收拾碗碟，陵越拗她不过，只好应允。两人将盘碗刷洗洁净，晴雪又小坐片刻，便不再叨扰，起身告辞。陵端陵越将人送至门外，但见晴雪似是有话欲言，却扭捏难于启齿。
“怎么？可还有什么要事未曾交代？”
晴雪面色微微发红，轻声道：“晴雪祝两位恩爱不移、偕老齐眉。”
阶上二人双双展颜一笑，连声道谢。
“晴雪，你日后作何打算？”
“我决定动身去往极北之地，有古卷记载，那里曾有亡者复生的传说。今日见到两位，更觉天意难测，倒让我重拾了信心。我想再试试，或许能找到既不必害人，也能令苏苏复活的办法。”
此种心情，陵越如何不解。
“如此也罢。望你一路珍重，他日有缘，我们定当再见。”
晴雪辞别二人，轻步离去。
是夜。
屋内烛台一对，灯火昏黄。
陵端侧卧在榻，捧着账目翻阅，一时想起什么，走了神，账册脱手掉落在地。陵越闻声赶来捡起，顺势坐到一旁，就手用账册敲了下陵端的发顶。
“入定了？”
陵端猛然惊醒，伸手扯过册子丢到案几上，直起身趴到陵越肩头，半晌，问道：“后悔么？你若修成了仙，或许能等到他回来。”
陵越不答，反问道：“你现在还会为肇临的离去而伤心么？”
“当然。我永远都忘不了。”
陵越颔首赞同，“我也一样。”
继而抬臂握住搭在肩上的手，温声笑道：“但我有你。”
陵端垂眸莞尔，低头在陵越的颈间轻啄几口，回说：“不错，我还有你。”
来路方长，幸而仍有彼此相陪。
完
-------------
ps.至此我要梳理一下时间线，给个简单粗暴的设定和总结吧：越端两人重逢时陵端是三十一岁，so，他离开天墉城时大概二十四五，到本篇番外发生的时间点，陵端和陵越已经一起生活了五六年，年龄嘛就是五十三左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