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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端】师兄我们同归于尽吧(五)

【越端】师兄我们同归于尽吧(五)


*芙蕖、陵越友情向

*私设多,全程放飞自我,狗血,ooc,不可深究,慎看

*不确定长度……

*前文链接:      

*这更有些长,越端二人究竟有一段怎样的往事呢?【写了改改了写,就这样吧,再改就吐了……


       每每回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陵端依旧觉得心有余悸。正好他也疯过一阵,便收了心老老实实呆在天墉城里,偶尔下山也一定会去人流熙攘的城镇。陵越要是得了空,定会寸步不离地伴在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如今呆在天墉城的时间长了些,免不了又会感到无趣,陵端不好意思总是逗弄别人,便挖空了心思给陵越捣乱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这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,讲完课便匆匆赶去饭堂简单吃了些东西,之后趁着午休的这点时光回屋继续研读功法。陵越翻着书本,心无旁骛,压根没有留心出出进进在自己身边转了好几趟的陵端。陵端摆弄完,满意地点点头,走到屋外捡了个枝子撩骚阿翔去了。午休时间一过,陵越撂下书本赶去训练场给弟子们指导剑术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觉得今日弟子们的表现很奇怪,舞起剑来倒是都认认真真,可是自己给谁指导谁就紧皱着眉头,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。尤其是灵渺,憋的满脸通红,问他他就异常大声地说没事,简直是欲盖弥彰。陵越不解,又怕他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,就放人回去休息了。灵渺当然没有回房,他匆匆跑到妙法长老那里眉飞色舞地学了一番,所以当剑术课上毕,陵越便看到芙蕖满眼放光地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“芙蕖,有什么事么?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将他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,掩住嘴笑得花枝乱颤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很累。

      “怎么?哪里不对?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清清嗓子,从怀里摸出一面铜镜举到陵越面前。

      “大师兄,你稍微低下头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对着铜镜左右照照,才发现自己发冠的右边别着两朵雪白的野菊花。他先是呆了一瞬,蹙起眉头仔细思索了一番,而后竟弯起眉眼淡淡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“大师兄,你要不要摘下来呀?其实,咳!其实挺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罢了,由着他去,不必摘了。”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夕阳西落,倦鸟归巢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走进院子的时候,陵端正叉着腿坐在门前,手里削着一块木头。

      “哟!大师兄!不会吧,还没发现呐?!”

      “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阖上眼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“嗯~这还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所以,当涵素真人回来看望芙蕖,瞧见陵越嘴边画的六撇胡子的时候,想着自己年事已高,终于老眼昏花了。

      “芙蕖,爹是不是看错了?怎么陵越的脸上好像有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爹您没看错,那是……嗯……那是二师兄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真人早已从芙蕖寄来的书信里得知了陵端的遭遇。作为陵端曾经的师父,涵素真人是很心痛的。好好的一个孩子,偏偏被心魔所困,走了邪路,落了个逐出师门的下场。如今,如今年纪轻轻竟是丢掉了性命,怎不叫人惋惜?

       但是陵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个掌教应有的风范!?

       考虑到天墉城的颜面问题,涵素真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们好好谈谈。


      “陵越,陵端。”

      “真人。”     “真人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来时就有些不大情愿,当初的所作所为丢尽了涵素真人的脸面,他终究是害怕见到自己的师尊的。

      “陵越,你如今是天墉城的掌教真人,怎好由着陵端的性子胡来?方才那副模样要是让人看到,成何体统!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轻轻瑟缩了下,不由自主地往陵越身后挪了挪。

      “哎呀爹,爹,您先喝茶!这不是什么大事,您犯不着生气。城里的弟子们都不是外人,他们了解大师兄的为人和本领,不会因此产生什么不敬的想法。而且天墉城守备森严、固若金汤,外人又岂能轻易进入?大师兄下山的时候是断不会如此的,您也知道,师兄一向沉稳,岂会不顾及我们天墉一派的脸面?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真人接过芙蕖奉上的茶,慢条斯理地品了一会儿,气消了些,再开口语气已是缓和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“罢了。这也怪不得陵越,你当初寻了陵端那么久,却得到如此结果,想来心里定是难受的紧,难免会对他纵容些。不过陵端,为师要郑重地问问你,你就打算以魂魄之态在这世间游荡么?你该明白,死后不入轮回、长留人间终究不是正事。如此执着不得解脱,于你而言又何尝不是煎熬?你若能够想通,为师愿意助你重入轮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没有回答,反而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陵越。

      “大师兄……你去找过我?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  “有多久?”

      “五年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是天墉城的弃徒,还找我作什么?”

      “看看你可有吃饱穿暖,在何处安身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若还是不想走呢?”

      “我护着你,直到我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看着眼前人,忽然觉得自己执着的一切都不再重要,淤积在内心深处的所有不甘和怨恨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。他凑到陵越耳边,轻声说道:“是我贪心,求的太多。这些时日,我看得明白,你对我是有情的,虽然不是我所求的那种。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。容我如此胡闹,想来也是难为你了。大师兄,我不怨你,也不会再纠缠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说完便回身向涵素真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。

      “烦请真人将陵端送入轮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看着陵端眼中的决绝和陵越眼中的绝望,愈发觉得不对劲,也顾不得什么礼数,急忙抢在涵素真人之前开了口。

      “等一等,大师兄,你没对二师兄解释吗?!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闭上眼睛,缓缓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涵素真人左右看看,觉出事情并非那么简单,便让他们先将事情谈开,剩下的以后再议。芙蕖碰不到陵端,就赶忙推着陵越出了门。

      “二师兄,麻烦你先回大师兄房里等会儿吧,我去劝劝大师兄,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,点了点头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芙蕖拽着陵越进到自己的厢房,不等坐定就劈头盖脸向他抛出了一堆问题。

      “大师兄,怎么回事?为何二师兄连你去找过他都不知道?我看着你们现在相处的不错,还以为你已经把事情说清了。那封信的事你难道没有解释吗?这么大的误会你为什么不解释啊?你不是也想与二师兄在一起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眉头紧锁,不发一语,拼命想要压抑胸中翻涌的情感,却是徒劳。

      “大师兄,你倒是说句话呀!”

      “芙蕖,解释了又能怎样?能换回他一条命吗?”

      “他当初留给我一封信,想要我知道他倾心于我,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;想要我明白他知道错了,以后会尽量善待屠苏。他不过是要我给个答复。如今木已成舟,你要我对他怎么说?说我临时被叫去除妖把信夹在书中一直忘了看;说我再回来时肇临惨死、屠苏下山,我没能给他回应还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一味地呵责;说我一直在找他但是没有找到;说我三年前才看到那封信,居然还是被你发现的;说我那时才明白当年在乌蒙灵谷他为何会说已经给过我机会了;说我其实也一直中意于他,却瞻前顾后不敢开口;说这一切都是上天作弄、阴差阳错?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苦笑两声,抬手抵住额头。

      “这话讲出来我自己都不信。他心里会如何想我,我都能猜到。就算他肯信我,也无非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像个笑话。何必呢芙蕖?不论是不是天意弄人,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,我难辞其咎。即使没有那封信,若我肯多分出一点心神关心他,或许事情也不会变得无法挽回。我欠了他的情,欠了他的命,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把下一世也耽误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知道,我总会忍不住去想他遇害时该是多么的痛苦煎熬,一个人躺在冰天雪地里,叫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,我……这都是因为我……都是因为我啊……明明离我那么近……如果他的魂魄没有留下来,我可能至死都不会知道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,继续说道:“他是犯过大错,可已经付出代价了,不该再承受这些……陵端成为游魂以后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,恐怕他气绝之前是巴不得拖着我一起死的。我是掌教,我有我的责任,这条命现在还不能给他。等日后离了天墉城,我定会帮他了结这个心愿,让他安心投胎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我欠他良多,不差这一个解释。涵素真人说得对,不得解脱始终是煎熬。既然他现在已经能放下了,不如就让真人送他离开,何必在这个时候给他徒增烦恼。这一世我给他的记忆都太痛苦,希望下辈子他忘了我,随心自在地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,芙蕖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也许,也许二师兄不是那么想的,他既然是爱你的,他可能……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时如逝水,永不回头。已经千般消磨,哪里还有爱。芙蕖,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追到门口,看着陵越疲惫落寞的身影,内心酸楚万分。


      “哟,大师兄你回来啦!芙蕖都和你说了什么呀?还躲躲藏藏不让人听见。”

      “没什么。就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很一直很愧疚,很后悔,当初不该那般对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嘿嘿一笑,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到陵越身上,一跃而起把人扑倒在地,不管不顾乱打一气。

      “陵越你这个混蛋!还骗我!……对,你说的一点不错……我恨透你了!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!我变鬼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!……你可真有能耐啊,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久,你还是对我不冷不热,连一句爱我都不肯说……一句都不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方才逼人的气势眨眼就消失不见,陵端卸了力,趴在陵越身上轻轻呜咽起来。年轻的掌教躺倒在地,手掩在嘴上,泪水淌个不住,鬓发湿透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你真是个傻子……我恨死你了……你到底爱不爱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爱……”,陵越将压在身上的人紧紧抱住,“我爱你……我爱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我那么在乎你……怎么会想你死呢……怎么会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擦擦泪,干笑一声,开口问道:“是谁隔三差五要拉着我同归于尽,又是跳湖又是跳崖,还想一剑捅了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趴在陵越胸口,半天不作声,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:“你想的,不全错。我随你回天墉城,起先是存着恶劣的心思的,我就想看看你当初如此待我,到底会不会后悔。你越不喜欢我,我就越要缠着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我死前……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……不甘…悔恨…嫉妒…怨憎…恐惧……还有的我根本记不清了……对你是有恨意的,我怎么也想不通你看过信之后为何会无动于衷,接受也好、拒绝也好,竟连一个答复都吝于给我,我就这般让你不屑么?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但是,没出息啊,还是想你……呵…都要死了,还是放不下,还是想……哪怕是像待屠苏一样待我也好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我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变成游魂留下来的,只记得最后似乎只剩了不甘心这一个念头,至于究竟因何不甘心,是不甘心年纪轻轻就魂归地府;还是不甘心痴心枉付,无缘与你相守;亦或是不甘心未曾在这世间好好活一遭,我却说不出。总之再醒来时,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找你,找到你之后要怎样,没考虑过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,可是我能肯定,我绝没想过要你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搂着陵端坐起身,靠到门边。

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想,我都不会怪你。若是我当年……你也许根本不会离开天墉城,也不会……经了这么些事,我以为你早已寒了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闻言照着陵越的胳膊大力掐了一把,“说你傻你还真傻!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?”

      “我…唔……”,第二个字还未吐出口,陵越就被陵端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  “你闭嘴!先听我说!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让陵越闭了嘴,自己却吭哧吭哧迟疑了半天才憋出话来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别急,容我顺顺……既然要掰扯,索性都说清吧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的死与你无关,别为了这个和自己过不去。被逐出师门,究其根源也算不到你头上,我早就不为这些事情纠结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还是从头讲吧……如果肇临没出事,我可能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一直看屠苏不顺眼,也嫉妒他能成为执剑长老的徒弟,总是借故刁难。唉……我怎会想到自己后来竟看上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看屠苏,比什么都重要,我就明白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我愿意为你做出一些改变。所以我思前想后,犹豫了很久很久,还是写了那封信,希望你能知晓我的心意。哪怕你一时无法接受,我也可以等。”

      “然后肇临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肇临的事,我怨过你。他是我的小师弟,从拜入天墉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。他不明不白丢了性命,你却那样替屠苏辩解,我就是不服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但是现在我承认,你们的做法才是对的。真要给肇临报仇,就该仔细搜寻证据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没有亲眼见到屠苏杀人,却一口咬定他是凶手。如果说我当时悲愤交加,失去理智是情有可原,那过后仍然视疑点而不见就确实是被我与屠苏的私人恩怨所左右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本就看不上他,什么道理都听不进,只愿相信他就是凶手。你不仅袒护他,还因为屠苏斥责我。”

      “而且我不懂,你为何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,迟迟不肯来找我,那好歹是我的一片真心,你怎么也该认真对待吧。哪怕是拒绝都好,我只想你亲口给个回应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“后来也是心魔作祟,你每因为屠苏说我一次,我脸上就像狠狠挨了一巴掌。你虽不苟言笑,对我也总是耐心的,如此疾言厉色,当真不曾见过。我想着定是由于我说过要屠苏偿命,你恨上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还有什么所谓,反正你把我的情意视作笑话,我就是不让屠苏好过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大师兄,不怕告诉你,在乌蒙灵谷,我是动了杀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可你没说错,屠苏的确不是凶手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一开始我觉得你真是偏心,屠苏害了人你都能包庇。后来知道了真相,我慢慢就想开了。你与屠苏自小长大,感情深厚,也了解他的为人,自然不愿让他蒙受冤屈,而我确实一直是带着偏见看待屠苏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咳……就算你偏心又怎样呢?人在世上,总有远近亲疏。换作是我,假使肇临摊上了屠苏一样的事,我多半也会如此。这是人之常情,你也并非圣人,无可指摘。而且你心里并没忘记肇临,一直在追查鬼面人一事。何况我折腾了一通,非但没能给肇临一个公道,反而冤枉了好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仔细想想,我有什么脸面指责你们对不起肇临呢?我总拉着他到处生事,我带着他放出姑获鸟……肇临到底比我善良,他担心屠苏一行人会有危险,选择回去帮忙,我自己跑了,还笑话他傻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我当真是个小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越说越难为情,索性低下头抵在陵越肩膀上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大师兄……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我吗……因为我刻意躲起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一个人过活十分艰辛,你不知我有多想回来,天墉城是我的家啊!重峦叠嶂、钟灵毓秀,有师尊,有你,有师妹师弟们……可我又有何颜面与你们相见呢。”

      “在俗世中浮沉了这些年,才知自己当年的确是少年心性,不知忍让、不辨是非、不计后果、一意孤行,仗着师尊纵容我,就总以为有回头路可以走。可是一步错、步步错,身前身后都是万丈深渊,无路可回啊。”

      “吸食妖灵、放火烧山、残害同门……什么都不是我能造下这些罪孽的理由,肇临也不是。与肇临要好的弟子不止我一个,陵川、陵隐、肇其一样想替他报仇,但他们冷静下来都选择了相信师尊、相信执剑长老、相信你。乌蒙灵谷那次,若非借助了妖灵之力,他们都不肯与我下山了,只有我还在执迷不悟。”

      “现如今想想都觉得可笑,我谁都不信只信自己,难道师尊是老糊涂么?难道执剑长老是不顾他人死活的冷血之人么?难道天墉城名门正派的声誉是白来的么?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大约……你当初对我是很失望的吧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咎由自取,我认了。肇临一事,也不怨你。其实我唯一无法释怀的是你对我的态度,我至死都想不通,你对妖怪尚能有一丝怜悯之心,却为何独独对我如此心狠。海啸过后我遇见你,我说你看我笑话,你说你一直当我是师弟。呵,真敷衍呐,我竟不知你此时说出这种话究竟何意。这样不清不楚的一句话算什么呢?是拒绝?是真把我当师弟?还是为了面子上好过?如果是拒绝为什么早不说?我再不堪,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,难道还不值你认真待我一次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…唔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哎呀我还没说完呢!……你抱紧些,你身子暖,舒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往里挤挤,紧贴进陵越的身子,左腿压上右腿,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“在师尊房里,我那番说辞也是真心的。你承我的情也好,不承我的情也罢,你后悔了,你确实在意我,足够了。我已经死了,还能怎样,何苦留在这里让两个人都不痛快。”

      “唉……我终究……见不得你难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听得这一席话,陵越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,只觉所有情绪乱糟糟搅在一起,解不开、理不清,喉咙发堵,难受的很。他轻轻抚了抚陵端的背,捉住他微凉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。

      “我说完了,你说吧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你讲了这么多,我倒不知该说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怎么,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作威作福惯了,心眼又小,做尽了糊涂事,哪能想清楚这些?没错啊,你们都说我错,我是想不通,越想不通就越要想,颠来倒去,反反复复,一件事都不放过,搅得脑仁生疼,甚至睡梦中都常梦见你、肇临、芙蕖和屠苏。倘若再悟不出来,我不是走火入魔,就是把自己气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陵端,千万别再这般轻贱自己,我的师弟可不是坏人,不然我怎会在师尊面前替你求情。我知道,若非肇临惨死,你也不会对屠苏恨之入骨,你本意还是想为肇临报仇,只是被嫉恨蒙了双眼,走错了路。但你也要明白,年少轻狂,谁都有可能走弯路,你只是走的远了些。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你回了天墉城这么久,应该也看出来了,师弟们都没怪你。你从前不喜与我亲近,却和师弟们处的特别好,你心地究竟如何,他们岂会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  “屠苏一事,我确实失望过,但我从未怪过你。他身上的煞气,还有焚寂,这些都不可传扬出去,会给天墉城招来大祸的。最清楚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师尊、涵素真人、红玉姐和我。饶是如此,仍有欧阳少恭以及青玉坛的人百般打听混进了城里,让肇临因此受害。屠苏少言寡语,亦担心自己会伤到他人,不敢与弟子们多做接触,你不了解内情,所以不能理解他也是情有可原。可我却没想到你会这样不理智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我的错,说到底我还是没尽好一个大师兄责任,轻信了欧阳少恭,忽视了你,终归是让你委屈了。你一直那样骄傲,对我又总有诸多不满,我以为你同样讨厌我。除了有正事,我都不敢再去找你了,怕惹你厌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瘪瘪嘴,瞥了眼陵越,噗嗤乐了。

      “是啊,我年少时可一点不喜欢你,端着大师兄的架子,天天追在人身后督促练剑、打坐、修行,神出鬼没,阴魂不散。你说,我怎就迷迷糊糊看上你了?成日里板着一张脸,对着我就没个笑模样。我这样叫人头疼,你又为何动了心呢?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心想,我也不明白啊,整座天墉城里,几乎人人都一板一眼,只有你,那么神采飞扬,有你的地方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活了起来。也不知是哪一天,眼睛就再移不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情爱嘛,天底下最没有道理的事,如何说得清呢?

       陵端最终还是没走成。

       徒弟不愿意了,徒弟开始和自家掌教卿卿我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嗯?!等等!什么情况?什么情况!?

       说好的一波三折感天动地的师兄弟情谊呢!?遁世多年的涵素真人觉得自己已经搞不懂这个世界了。

       嗨呀!什么乱七八糟的!闹心!眼不见为净,看完闺女走人!


       芙蕖也是有些懵的。

       不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让二师兄知道吗?现在是怎么回事?大师兄这个死脑筋开了窍了?

       不对!

       芙蕖猛地想起了陵越当年看完信之后的反应,再联想到前几天心灰意冷的那番话,想也知道他师兄这些年压根儿就没什么长进。恐怕是两人的对话被二师兄偷偷听了去,否则以大师兄那个温吞的性子,肯自己坦白就见了鬼了。只是不知二师兄听到了多少。芙蕖左思右想,为了免留后患,觉得自己怎么说都算是当事人,有必要让二师兄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这样的事,大师兄未必肯说。

       自从前嫌尽释,陵越和陵端就黏成了一股蜜糖,形影不离,芙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会和陵端独处。终于有一日,陵越离了天墉城下山寻访道友去了,要两天后才回来。芙蕖跑到城门口一看,陵端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钻到镯子里一起跟去。

       晴空中一抹蓝光晃过,须臾便消失不见。芙蕖和陵端双双转身。

      “二师兄我有事要与你说。”/“师妹我有点事想问问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语毕二人均是一愣,芙蕖双唇微启,陵端露齿一笑。

      “师妹,我们回院子里聊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坐在石阶上,手指捻着衣角,正想着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  “师妹呀……那个……就是……大师兄他……他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叫人听明白到底问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陵端的心思其实很简单,他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,上一刻才说服自己要放下,下一刻陵越却说早已倾心于他,大喜大悲的变幻过于迅速,不及捋清原委,自己就已经晕晕乎乎和陵越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。可认真理论起来,陵端的心底里依旧感到惴惴。

       那日他见芙蕖出口问了这么一句,没头没尾,心下便十分纳罕。再留心那么一观察,发觉陵越的面色果然不对,而且是很不对。陵端活了近三十年,加上死后的这几个月,都不曾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陵越脸上。就像是,心痛已极,万念俱灰。陵端霎时间就明白陵越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瞒着自己,然后没忍住隐了身躲到窗户根下偷听。

       陵端没敢进屋,怕陵越会有所察觉,可是隔着窗子声音就断断续续听不真切。陵越情绪激动,声音时大时小,他就听的东一句、西一句。虽然零星,也足以让他拼凑出了主要内容。

       那封信陵越忘了看,他很难过,他很自责,他认为我回来是找他索命的。

       还有,

       他喜欢我。

       但却不愿让我知晓。

       震惊过后就是滔天怒火,陵端攥紧了拳头,转身往回飘去,心道我看你一会儿说不说,你不说我也有本事把话从你嘴里掏出来!

       然后他就把陵越给打了。

       发泄过后陵端就陷入了心愿得偿的喜悦里,再回过神来过往种种已无法问出口。陵端在芙蕖窗外便已听得明白,这段往事怕是陵越不敢触碰的伤疤。唉……但凡牵扯到陵越,陵端的心就硬不起来,他体谅他师兄的感情,自然不会再提。

       好奇和疑问整日在脑中徘徊,心慌,不踏实,怕眼前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、黄粱一梦。琢磨来琢磨去,只能问芙蕖师妹了。

      “二师兄,你到底有什么事啊?你要是不说我就先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你先说吧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……二师兄,你给大师兄的那封信是我发现的。你可千万别怪他,大师兄之前确实是忘了。……哎呀他其实都不知道信是谁给的,他要是知道,绝忘不了的!”

      “啊不对!”,芙蕖忽地有些不好意思,面上泛起淡淡的粉色,“我忘了问了,这件事情,大师兄对你讲了吗?”

      “那个……其实我今日找你,就是想把来龙去脉搞清楚。信的事,他向我道了歉,我知道他不会骗我,但是……我总想着……他如今待我这样好,真是做梦一样。师妹啊,你可别笑我,我这心里,不踏实的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这几句话,说的是别别扭扭,不情不愿,好似羞赧的小媳妇子,又似被人提剑逼着一般,倒是把芙蕖那股子尴尬劲儿给冲没了。

       芙蕖抬手捣了陵端肩膀一拳,从中穿了过去,紧接着便掩住嘴咯咯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“二师兄,莫害羞啊!说起来你也真行,怎么信封上不写字呢?大师兄回去收拾行李,一时间也不确定这信到底是不是给自己的,怕别是送错了,就没拆开,随手扯了本书给夹进去了,打算回来找负责信件的肇平问问,谁知道过后半点都没记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讲实话,芙蕖这么一说陵端才想起来,自己当时连收信人都没写。

      “哎哟!我不是……我不是太紧张了嘛,竟然给忘了!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望着卧在树杈上打盹的阿翔,思绪飘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下午。

       午饭过后,陵端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又一圈,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最后还是把心一横,捏着信大步跨出门外。

       窗子开着,人没在。

       大师兄总是有事忙,陵端想。本来鼓起勇气想当面交给陵越,如此一来心里又虚了。他垂着眼,无意识地揉搓着柳树垂落的枝条,在走与不走之间天人交战。

       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了陵越和另一人的说话声。

       心头突地一跳,整张脸都烧了起来。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,陵端下意识把信从敞开的窗子扔到书案上,回身紧跑几步,翻过院墙匆匆逃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眼见到的,只有格窗边微微摆动的柳条和一封两面光光的信。

       一只细白的手在陵端眼前晃来晃去。

      “师兄?二师兄!想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“……啊?噢,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“哎呀阿翔那么肥,有什么好看的,先听我说!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一直住在另一座山头,可能不清楚,大师兄出远门,都是屠苏来收拾屋子。我推测应该是屠苏把书码好一并堆进了书柜里,大师兄再没看过,直到我带着玄清师弟去借书,那封信才得以重见天日。我帮你寄过家书,一看封蜡上的图案就知道是你的信,便赶紧交给了大师兄。”

      “其实这件事我一开始没太在意,谁知隔天大师兄的情绪就十分异常,之后一连几日都心不在焉。肇平当时对我说,大师兄正讲着剑诀的要领,忽然望着山外发起了呆,眼神直愣愣的没有光彩,好半天才回过神,居然忘记讲到哪里了。弟子们都很担心,私底下议论纷纷,又不敢去问,最后还是托了我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听得入神,芙蕖却突然住了嘴,弄得他有些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若不是我缠他逼他,他定然不会告诉我。后面的事情,我不想说了。二师兄,把心踏实放到肚子里吧,大师兄对你的感情,非一般可比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端听罢心绪难平,诸多的信息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。

       芙蕖两手托腮,饶有兴味地看着陵端,感叹道:“你和大师兄居然会凑做一双,这可真是有趣。二师兄,我记得你一直以来对大师兄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啊!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当下就扳着手指数了起来,“大师兄敦促你练功,你东躲西躲让他好找,还埋怨人家婆婆妈妈;你带着肇临偷溜到禁地玩耍,被罚在思过崖面壁,肇临说大师兄送的饭你一口都不肯吃,嫌人家多管闲事请了我爹将你们带出来;大师兄下山除妖,想带你一同前去,你死活不肯答应;还有大师兄外出,没人管你了,你特别高兴,说他不回来才好。哦对,只有他从山下带回的吃食你能接受。二师兄啊,这天墉城上下也就只有你敢给他脸子看。哎,怎么最后反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呢!?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眼前人头一低,忽然没了踪影。芙蕖急忙站起身子前后左右地张望,不消半刻,屋里便传来了陵端闷闷的说话声。

      “好师妹,快别问了,这怎好意思说出口呢……今日多谢你了,天也不早了,你快回吧,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抬头看看正午的骄阳,捂住嘴偷偷乐了几声,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院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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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f上午好像抽了,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发出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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